想想那日子
——写在《千帆过尽》出版前
■ 饶丽华
赵青老师上一本书出版时,正逢我手头四份工作,在时间里昏天黑地,面对着他已经初具雏形的样书,只等我一篇小文奉上,不限字数不限主题,寥寥数语即可,以他对文学的热爱和对文章要求的苛刻,我知道这是一份荣耀一份看重,爽然答应,但到底错过落空。当他把《在下沉的世界里上升》一书送到我手上,扉页上留着他亲笔题写的一段话:“丽华先生存念,众生喧嚷之世,一个真正独立的女人总是愿意远远地,一个人……”这是一种很高级的褒奖,像在纷扰的街头迎面撞上老朋友,彼此懂得而相认。
共事十一载,赵青老师从一个被我们尊敬的主编、仰望的文学师长到良师益友,以时间的加冕,我和编辑部的同伴们青春被燃得炉火锻造,《周末世界》和赵青老师就是那个炼丹炉。
这次他的新书出版,再次嘱我写一些话,那些纷纷的碎片又涌上来。
打碎与重构,加大信息量,中西文化比较和冲撞,地域性与全国性;写作的生门与死门,编辑要学会在平静中敲响一面锣……在《周末世界》创刊的日子里,赵主编的话把大家耳朵磨起了茧。
如何做到剃头修面式的减法,追求清风朗月秀目蔚然的面貌,报纸不是那么好侍候的。
20世纪90年代初,赵青老师正是日照正午干事业的大好年龄,一股心气和锋利掩也掩不住。读书人的洁身自好和孤高清醒,“你不可改变我”,同时,社会如洪流,“你别无选择”,仿佛吞噬的网,他在看不见的网中突奔。
赵青老师办报,试水市场经济,使财务数字羞愧,一个亦愚亦智者,究竟难抵现实的窘迫。如果他善经营,正是时来运来,大道通天,赚个盆满钵满,但胜地不常,盛筵难再,但我的进步,赵主编和《周末世界》功不可没,同时九江日报从对开四版的小报到《周末世界》大报的诞生,他对九江报业在一个时代巅峰的托起,贡献不可小觑。
54岁赵青老师被政策“一刀切”,退居二线。退休后赵青老师躲在他别墅书房“望庐邨”里,享受着“千峰顶上一间屋,老僧半间云半间,夜来云随风雨去,到头不及老僧闲”的悠然自得的生活。
以他的声名两旺,文字功力,在江西堪称中流砥柱。所以他也没闲着。电视片《魅力九江》要参加央视评选魅力城市,他把写好的《魅力九江》剧本初稿带来办公室给我看,要我提提建议。
我从小就有个电影梦,死亡对于我就是看不到好电影的损失。看完赵青老师剧本,感觉云淡风轻的岁月还少点什么,是不是要增加一些张力,便提出老城区西园与新城的镜头链接,老城与新城、节奏的快与慢以及其他场景应用等,此时办公室财务人员正在用计算器敲打记账,她修长的手指在数字上灵活游走,敲打的声音令我想起“大珠小珠落玉盘”诗句,脑子灵光一闪,联想起“春江花月夜”名曲开头的琵琶声,我建议用此曲听觉先入为主,托底加持城市印象,配上文字妙章,他欣然接受。第二天,他兴冲冲告诉我,他请教了音乐界小戈老师,证实这首曲子跟浔阳月夜有关。
九江成功入选魅力城市,这首名曲也在工业转速中耳熟能详。后来根据这首名曲改编的舞台剧首演结束,赵青老师打电话迫不及待地问我,你先说说你的观感。他是晚会专家组成员,因为赵主编工作上的平易近人,与人相处真诚不欺,我们都习惯了口无遮拦,于是,我子丑寅卯挑拣软肋。
有时我也感到气馁,因为跟他交流,他总是心有猛虎雄心壮志,或长篇大论,或喃喃自语,他似乎不擅接人话茬,与他聊天浅池起涟漪,乐趣容易丢失,久了,我有点失了耐心,但沉下心一想,也理解他脑海中深藏的风暴。
离开主编岗位,赵青老师又找到新的发力点。各种命题电视片和刊物撰稿邀约纷至沓来,他精气神十足,雄心似灯塔,在我看来很棘手的宏大主题,他有一套又一套的组合拳,大脑像水龙头开关,拧开,文字的水汩汩地流,一切水到渠成,成品根基扎实饱满挺立。
由于《魅力九江》的影响力,九江申报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解说词的撰稿任务最后花落赵青老师,他像一个锚定,不会让人失望落空。这类题材资料庞杂,关口众多,仿佛他最能掂量,轻轻一抓就起来。这种四两拨千斤的背面隐藏着他日日累积的杂学旁收。比如,他忽然花近千元一张门票跑到南方去看一场舞剧,就是这一点点日常行为成为他日后文字中的灵魂一笔。
赵青老师关于庐山名人别墅大拍卖撰写的《牵动全球的庐山风云》;关于庐山申遗撰写的《匡庐对话》;关于一系列撰写的电视纪录片《静静的鄱阳湖》《景德镇》《红云》《天音》等作品,篇篇分量不轻,他的文章像打桩一样,里面的精密度闲不容发,国内国外播放,国内国际得奖。他有种志得意满,舍我其谁的成就与骄傲。
凡重大事件重要稿件他拿得稳,他也爱接这样的活,一支笔像指挥家手中棒,空中起落掀起交响,那样的轰鸣、气氛、叙述与节奏,整个体系都是赵青式样。形而上的形而下。在北京鲁院的学习经历对于他是一场及时的精神骤雨,浇灌出一打打的纲领和理论,架构宏大,还有许多观念性的钢木结构,在他日日阅读的累积、口口声声的传播和字字句句的耕种里落地生根,成为他的旗帜、招牌与符号。
“历史是在河边长大的,是水孕育了人类文明……”
这本《千帆过尽·鄱阳湖别传》封面题记从水开始点睛。他让我这次一定抽出时间写点什么,放在这本书里,弥补上次的遗憾,记录曾经共事的过往。
我从小在城市生活,哪里知道他生于斯长于斯的鄱阳湖风生雾起,书籍里埋藏的地理知识只是扁平的纸上记载,对于我没有那种热乎乎的情感牵连。记得有次采风,我坐在突突的机动船中,由于不谙水性,外面无边无际的波涛仿佛充满了杀机,我和同伴待在船舱里,梦游似地说起缥缈的理想,而他几乎用了生命的三分之一时间浸泡在那里。他的初始、魂魄、冲动竟丢在了那片山水间。
为了这次如愿完成他交代的任务,我临时抱佛脚把赵青老师的文章重新择篇翻看,进入其文字内部,这次咀嚼使我深陷其中,我在他心心念念的鄱阳湖,“体验水边哀乐人事;儿时的梦幻;青春的碎影;飘忽的风帆;远去的橹声”发现了他和著名作家沈从文精神上的靠近,风格上单纯而厚实的膜拜。
沈从文说过“只造希腊小庙,选小地作基础,用坚硬石头堆砌它。精致,结实、对称,形体虽小而不纤巧,是我理想的建筑,这庙供奉的是人性”。
20世纪90年代末,我们随作家采风团去凤凰参观沈从文故居,赵青老师后来却花三千八百元买了《沈从文全集》回家傍身。沈从文先生一生“不折不从,星斗其文;亦慈亦让,赤子其人”。赵青老师的追随像一个虔诚的教徒。
“一切人类的起点都是动人的时刻”。
以前我蛮同情在农村长大的孩子,现在我同情自己跟大自然的疏离。
赵青老师的家乡和沈从文的家乡都在美丽的山水间,鄱阳湖和湘西山水静静地流,他们的故事从那里开始。
在赵青老师的记忆里,河边,水涨水落,“搬不完的家,过不完的渡”。儿时的伙伴;母亲伫立村头的身影;乡间习俗杂事;人情往来……历历在目。
他一个农家子弟,赤手空拳,历经仕途的跌宕,命运的摔打,误入歧途,靠手中的笔获救站立,走到今天。
2023年他集中精力花了几个月工夫,《千帆过尽·鄱阳湖别传》一书成型。我看过他的手稿,条分缕析,每日围绕这本书的推进有条不紊,他用新闻的眼,文学的元素,纵深的历史,新奇的视觉转换,诗意的笔墨调性,撒网收网开合自如,事情就这样成了。
我能说点什么呢?写作对他是一以贯之的精神返乡,是肉体生命的灵魂救赎,是痛苦中的热爱,是人性之光。
少时求学,赵青老师离开故乡,在渡口,送他的人说,像你这种眼睛亮亮的人是不会回来的。
赵青老师是鄱阳湖赤子,这次《千帆过尽:鄱阳湖别传》新书出版,他胸藏丘壑,腹有乾坤,归来!
看山,看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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