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付鹤鸣
有人说我的姓不好,本来是姓傅的,早年被户籍员写成了“付”,以至于这证那证都姓了“付”,想改都难了。后来当了个会长,人家也要调侃一下,喊我“付正会长”。
好在“付”“富”谐音。但此“付”非彼“富”,即便病了也与医院高档病房无缘。更气人的是,那个实习医生还拿我试刀,在我肚子上割了个口子,我不但不能恨他骂他,还得敬烟、付费,报之以笑。说到敬,其实我对医院或者医生我都是敬的,而且敬而远之。有次女儿见我病痛难忍,只得哭求医生早日把我送上手术台,哪怕早一个小时动刀,早一点出院。女儿是孝顺的,她着急啊!尽管我忍着痛,心里一万个不愿意——不愿意有啥用?女儿知道我是死脑筋,还是偷偷地去找了医生——女儿怕他万一在手术中分了神,或者把手术刀一丢,说不干了,要罢工,那躺在手术台上的我不就惨了?所以为了确保万一,女儿就瞒着我去找了医生,说这是必须的,是为了确保我的安全。我不能说女儿是错的,女儿有这个心,也算难得,所以我还得在人前说女儿有孝心。你说我冤还是不冤?但愿我这是发高烧,说胡话。
我记得很清楚,某日骑车出门,被一条狗追导致翻了车。可能这狗也不是一般的狗,但绝不是流浪狗。我敢肯定,它是有来头的,是有主子的,最起码也是个正式工,或许还是个什么“长”。都说狗眼看人低。它看到我这个临时工,也披着一张像模像样的人皮,长着一双骨碌碌转的贼眼,还戴着一副墨镜,假装斯文的样子,那狗头起了火,就有了狼的狠性。狗一旦有了狼子野性,肯定什么事都干得出来,所以它吐着猩红的舌头,口里哈着粗气,眼眉露着杀气,嘴上几根白须也借势扬威,凶神恶煞一般盯着我,好像在看一个怪物。我也不敢移开眼,怕有什么闪失。以至于两双眼对视了半天,时间都快凝固了,恍惚过了一个世纪。我不得不承认,最终胜利的是那条狗!而我败退下来,显得有点狼狈不堪。狗把穿着西装如一介书生的我,逼到了路坎边,逼到了绝地。你完全可以想象,电影里人仰车翻的慢镜头,是怎么上演的,又是怎么被我如法炮制,就是小说家刘庆邦也难一字不漏记录下来。我敢保证,我身上的伤,绝对不是狗咬的,也不是别人打的,天地可鉴,日月可昭。
入院时我衣兜里带着钱,这年头有钱,走路可以仰起头,即便摔伤了,手上有钱也不慌。是的,不知是谁打了120电话,我要感谢他。不到二十分钟,我就听到救护车的呼啸声,不是一辆,前后三辆救护车几乎是同时到达的。我不得不为他们的敬业精神所感动。可也让我犯难了,他们不是同一家医院,可都想我上自家的救护车。我忍着疼痛想了半天,到底该上哪辆车呢?这就让我为难了,万一他们打起来,我该站在哪一方?是劝架,还是趁机逃离?也许只有到了此时,我才是幸运的,总算可以当家做一次主,他们谁也不敢叫我“副”的,我想上谁车上谁车。其实我也知道,我也就是一只蚂蚱,比蚂蚱还不如,蹦达不了几时,到了医院,我就怂了。医院收了钱,从不说声多谢,还让我担心医生一不小心断了针或留有纱布什么的在肌体内,那就惨了!那些天下来,我最恼的,是医院里的那些破规矩。凡进院者,都要做常规检查。什么大小便常规、血常规、凝血全套、生化全套、心电图、腹部B超……凡是医院有的,不需要说,主治医生都开了单,而我得照单全收。这些检查,这些与伤情无关的检查,医生自然不必征求我的意见。而最让我想不通,最作践的是我那两片庙门似的眼皮。说起我的眼皮,我就生气,它迟也不耷拉,早也不耷拉,就在这时耷拉着。你耷拉就耷拉呗,为何还要阿谀奉承,难道也欺我是“副”的?尽管躲在镜片后面,我也看到了那两个黑黝黝的洞眼,它比医院里的黑洞还大,还深,似乎要吞噬我,吞噬这个世界。
好在我的眼皮还算忠诚,从不脱岗,让我有了些许安全感。这年头,有安全感就有幸福感。可有时,它也厚重得如大唐的玄武门,玄武门之变的故事是个黑洞,正史如骨鲠在喉,总是闪烁其词,让人不明就里,就如我那两扇庙门似的眼皮,里面也藏着两个黑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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