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要动辄给孩子贴标签

■ 邱益莲

2021年8月26日，吴谢宇弑母案庭审被判处死刑，这起震惊全国的北大高才生弑母案似乎落下了帷幕。但一个如此优秀的人走上弑母的犯罪道路，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的心变得如此狠毒，仍像谜一般让外人难以知晓，却为我们的教育敲响了警钟。

一起惨案，给家庭和学校带来哪些教训呢？从网上读到的各路报道来看，我觉得无论是家人还是学校，在吴谢宇成长路上给他的帽子戴得太高了，真正走进他心里的关爱却太少了，当他的高帽子坍塌时，大家都惊愕不已。

生活中很多人喜欢给人贴标签，一旦被贴上标签，被贴者就会在潜意识里按标签扮演自己的角色，按别人的道德标准要求去努力，内心的孤独却无人理解，孤独、痛苦，还得装成标签下的阳光形象。

吴谢宇从小就被周围人贴上“乖孩子”“优等生”“学霸”的标签，是大家眼里的“别人家的孩子”。因为他学业优秀，深得周围人的羡慕，是家长要自家孩子学习的榜样，是老师要同学效仿的对象。吴谢宇的同学、老师、父辈朋友们回忆，吴谢宇初三获全国应用物理知识竞赛福州赛区三等奖；当年，他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福州一中。高二时，吴谢宇获得了福州一中最高奖学金——“三牧之星”。2012年通过北京大学自主招生，成为北大学子。大一时，被评为北大“三好学生”；大二，获得北大廖凯原奖学金。他的中学老师回忆说：“他的最大缺点，就是没有缺点。”

吴谢宇被人贴上“完美”孩子的标签，除了学业的绝对优秀，他在做人方面似乎也是无可挑剔。他是班长，凡事身先士卒，就连运动会他都会努力为班集体争光，自觉练习短跑、长跑；他海拔高，受父亲影响爱打篮球，是篮球场上的一把好手；他捡到同学贵重的物品，努力寻找失主归还物品；他在过节时给亲友发祝福短信；在远不如他优秀的高中同学过生日时，发贺词；大学时会每天打电话给母亲聊天，聊学习的收获，说生活的乐趣，给奶奶报喜。在大家的眼里，吴谢宇太懂事了，太完美了。

就连父亲死了，他号啕大哭之后，接着是更努力学习，同学根本不知道他的父亲过世了，也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凡事追求完美的孩子内心有多痛苦。因为别人看到的就是吴谢宇的懂事和完美无缺。因为有“乖”“懂事”“优秀”众多标签，他得处处以完美来要求自己。就如他的同学回忆的：“生活中他懂得怎么说话怎么做事能让人觉得舒服，不管是他一个人的事还是大家共同承担的事，只要有他参与，他会尽全力做好。”他的一切努力，似乎与自己是否快乐无关，他就是为达到别人给他贴的标签而活。就像个气球，一直吹，一直吹，超过最大阈值时，破裂了。吴谢宇一直考虑的是别人，自己的负面情绪一直压在心里，压到一定程度就出事了。

吴谢宇的原生家庭并不坏，但是他从小到大生活在世人的标签之下，刻意要完美，以满足他人的理想标准，当他独立生活时，没有了父爱，没有了依靠，一切要自己撑着，内心终于崩溃，却无人关注到他的需求，难说不是心理出了问题而干下的灭绝人伦的事。

前几年有个85后同事说：“我很讨厌别人给我贴标签，小的时候大人们老夸奖我很文静，像个女孩子，以致我做任何事都不敢出格，生怕别人说我不文静。现在我就想发泄，就要按我自己的想法做。”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，贴标签是一种心理暗示，如果外界反复强化“你是个乖孩子”或者“你是个坏孩子”，被贴上标签的人就会慢慢去适应别人给他定义的形象。皮格马利翁效应，其实也是运用心理暗示。

无论是家庭教育还是学校教育，对孩子表现得好或不好，都不要大肆渲染，有针对性地表扬或批评即可。一个人的成长，在不同年龄段有其特定的行为举止和兴趣爱好，应允许儿童暴露他的天性，释放他的情感。如果大人早早给孩子贴上标签，让他扮演一个完美的角色，演累了，倦怠了，轻则自暴自弃，重则上演像吴谢宇类似的悲剧。优等生张一得从小也是被贴上“懂事、优秀”的标签的，外人看来他不仅阳光懂事，而且还是超级学霸，可就是这么一个让他爸爸付出全部心血的高才生，却在美国名校校园自杀了。

一个人的幸福感比成就感更重要。从这些优等生的悲剧事件中，作为家长、学校，我们应吸取的教训是：不要老是盯着孩子的成绩给他们贴上各种标签，应引导孩子懂得感知幸福，学会追求幸福，把个人的幸福感放在第一位，尽可能卸下包袱，自由生长。教育应该让孩子明白：有幸福感才是成功的，而不是成功了才有幸福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