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笼湖水联满亭

■ 廖 柳

九江城区中心有天然湖泊甘棠湖，湖中有一座水榭式建筑群体，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一应齐全，名“烟水亭”。作为九江地标建筑，烟水亭除了深厚的人文底蕴、典雅的气韵风光，让人流连忘返的尤其是亭中让人目不暇接的佳联妙对。据统计，仅明清以来的传世的对联作品就有70多副。

烟柳有情，骀荡春光，风籁更催晨笛起；

水天无际，澄鲜秋色，月明还共夜珠来。

这副对联采用的是鹤顶格嵌名法，作者将亭名“烟水”二字分别嵌入上下联之首，并围绕“烟”“水”二字写景状物。锁在风幔雨帘中的烟水亭白墙黑瓦、飞檐翘角、屋顶错落有致，远眺亭景，古朴中带着几分浑厚。上联以“烟柳有情”写出了烟水亭春天的清晨景色，似乎从远处还传来了笛声。下联以“水天无际”描绘了烟水亭及其四周的秋夜景色。全联对仗工整、意境清新，读来令人心旷神怡。

烟水亭的嵌名联还有不少，如：“烟景岚光人自在；水花镜月佛菩提。”“烟似彩云，秀色演成庐岭景；水如明镜，清光照澈浔阳城。”“烟笼翠柳柳凝烟，烟柳轻盈舞华夏；水映兰天天浴水，水天空阔涵古亭。”笔者不才，也给烟水亭写过一副嵌名联：“烟云拂地名千载；水月衔山活一亭。”

相传烟水亭为三国名将周瑜点将台。唐代诗人白居易为江州司马时始建亭于湖中，取其《琵琶行》诗句“别时茫茫江浸月”，称“浸月亭”。宋代理学家周敦颐在九江讲学时，又在湖堤上另建一亭，因四面环水，波光粼粼，烟雾缭绕，取“山头水色薄笼烟”诗句，名“烟水亭”。随着时间的推移，两亭俱在明朝嘉靖前废毁。明末在浸月亭废址重建，将已废的烟水亭之名移此，一直沿用至今。

走过自湖畔蜿蜒接于烟水亭上的九曲桥，亭前方丈地，石雕围栏贴水而起。两边有石凿“藏剑匣”，相传因为庐山北双剑峰之刃直对九江市，于是人们凿石匣收藏。

一水抱城南，烟霭有无，归舟渔唱苍茫里；

双剑朝阁下，雨晴浓淡，倚栏人在画图中。

全联语意平实，意境恰似一幅泼墨山水图，写出了烟水亭的特色。“双剑朝阁下”是指庐山的双剑峰正对着九江，从这里遥望庐山一线黛色，无论雨晴都是绝好风光。其中“一”对“双”为数字对，“南”对“下”为方位对，而“有无”和“浓淡”则为联内自对。此联系改窜明代杨慎题昆明西山华亭寺联，改联者为民初九江人张希之。原联为：一水抱城西，烟霭有无，拄杖僧归苍茫外；群山朝阁下，雨晴浓淡，倚栏人在画图中。

进入洞门，亭内粉墙环抱，楼宇参差，毗连相接，即四面环水的烟水亭。从主体建筑的布局看，分左、中、右三个院落。左为翠照轩、听雨轩、亦亭；右为浸月亭和船厅；中间是纯阳殿、五贤阁、观音阁。这是一座典型的江南水上园林，三组建筑坐落在甘棠湖北隅水中的浸月岛上，有亭阁，有庭院，花木扶疏，秀石玲珑，既各具特色，又浑然一体，让人赏心悦目，宛如走进了世外桃源。

“四面湖山亭在水；半堤杨柳寺藏烟。”这副对联介绍了烟水亭所处的位置，亭在水中，环亭皆湖山。湖边堤岸上的杨柳被烟雾笼罩。虽处尘嚣，却闹中取静，四周碧波涟漪，绿柳掩映，景色十分优美，在绿树浓郁，湖面如镜的优美环境中，人们犹如置身世外桃源。烟水亭则宛如一盆景落入湖水中。

亭内各处挂有不少的对联匾额，其中有名的如清末江西巡抚衙门幕僚黄少白写的：

那堪吟白傅诗，琵琶人老，枫荻秋深，叹几个迁谪飘零，相逢处且休说故里繁华，他乡沦落；

此便是邯郸道，午梦初醒，黄粱久熟，觉毕生功名富贵，霎时间都付与微茫烟水，缥缈江波。

上联写江州司马白居易《琵琶行》诗意境。“白傅”，即当年贬为江州司马的白居易；“枫荻秋深”，取自诗中的：“枫叶荻花秋瑟瑟”句；“他乡沦落”则是：“同是天涯沦落人，相逢何必曾相识”的相同语意。下联“邯郸道”，是借用明汤显祖传奇剧《邯郸记》中卢生以及吕洞宾的故事，以此慨叹人生若梦，富贵如云，表达了一种遗世出尘的思想。此联本挂于吕祖祠，现移挂于亭中，足见人们对此联的喜爱。

柴桑几度沧桑，看血雨浇春，迎来万户红旗，千山碧树；

五老依然不老，笑甘棠酿酒，醉倒两行翠柳，一脉青峰。

这是九江籍当代著名美术评论家蔡若虹题烟水亭的对联。蔡若虹是新中国美术奠基人之一、著名美术家、社会活动家。历任《人民日报》美术编辑、文化部艺术局副局长、中国画研究院副院长。联中“五老”即庐山五老峰。另外，在烟水亭还有五贤阁祭祀陶渊明、白居易、李渤、周敦颐、王阳明五位“五老”。或许“五老”还有一语双关的意思。“红、碧、翠、青”色彩斑斓，风光无限，一股乡情油然而生，不禁莞尔。

浸月亭为六柱单檐攒尖顶，位于烟水亭一隅。亭设靠背栏杆，亭中置放石几。

亭名浸月，桥近思贤，风景合推湖上好；

柳拂甘棠，草生湓浦，诗情毕竟此中多。

这是彭晓山题浸月亭对联，款识为陈尚秋书。联中“湓浦”即指九江市西的龙开河，此水源于江西瑞昌清盆山，隋代在此设湓浦县，故湓浦，又是九江的代称。

穿堂过轩，登楼入阁，时而绕过天井，时而穿越庭院，一步一步走近历代仁人志士题写的烟水亭对联，走进历代文人墨客凭栏吟唱的情怀。

请看世局如棋，天演竞争，万国人情同剧里；

好向湖亭举酒，烟波浩渺，双峰剑影落樽前。

这是蔡公时于清代光绪戊戌年（1898）撰写的对联。蔡公时，字公痴，早年留学日本，入同盟会。1928年随军北伐，任山东交涉员，殉职于“济南惨案”。此联抒发了蔡公时将忧国忧民的情怀，他为国家的前途和人民的命运而担忧。

走到尽头，亭檐下“周瑜点将台”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跃然眼前。亭前有白石栏杆围就的小方台，相传当年周瑜就是在这儿点将，指挥千军万马的。亭上两角挂着古代的军旗，上印有“吴”“周”番号。台前帅旗耸立，迎风招展；台下与湖面相连，置身此地，巡视一池湖水，视野宽阔，心胸坦荡。遥想当年，站在点将台上的周瑜指点江山，挥斥方遒的英武神勇，一定颇有气势。亭左右两侧挂有一联：

亭上烟云南达牯岭；湖中水月北映长江。

该联从庐山牯岭和万里长江奔入着眼，湖周十里，面积千余亩，碧波荡漾，朝辉夕阳，匡庐倒映，景色秀丽，立现大气。

水波轻轻拍打湖岸。波光云影中，重楼飞檐的烟水亭浮水而起；一座造型雅致的曲桥，从岸边延伸到亭上。跨湖长堤上，绿荫掩映、彩虹卧波；远处是群峰叠翠的庐山，仿佛正在静静地鸟瞰着甘棠湖。正所谓：“烟景映明湖，恍记得洞宾故事、公瑾威仪，千秋佳话时提起；水光罗秀色，且收来五老风神、湓浦夜月，一卷长图任展开。”

编辑：左丹

责编：许钦

审核：杨春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