缺乏政治锻炼的刘贺

■ 冯再兴

帝王本来就是凤毛麟角，而海昏侯刘贺的人生经历又是世所罕见。

在读黎隆武的《千古悲摧帝王侯——海昏侯刘贺的前世今生》之前，各类媒体早就做了许多报道，汉墓本来就有十室九空的说法，能保存得这么好，本身就是奇迹，后来墓主人身份一确定，更是奇迹中的奇迹。

为此，前不久，我还特意去到发掘现场，看看究竟。墓址在一座山顶上，山并不大，从远处看是一个小山包，山脚下有个用水泥铺的广场，看得出来没铺多久，人已经进不去，许多人都是慕名而来，然后扫兴而归，整座山已经被封锁了，一群保安把守着，在广场上有几块巨幅宣传海报，山上种了许多橘子树，一条有些年代的水泥台阶蜿蜒而上，踌蹰之余，突然想起这个墓的发现，源于一群盗墓团伙，在这个山上连续几天晚上打洞盗墓时，照明的灯光，引起了旁边村庄村民的注意，于是报警，从这时开始，陵墓才慢慢走进公众的视野。

于是，我到旁边的村庄上找到一个村民带路，从后山上去，刚来的时候，我也试图从后山上去，但周围都用铁丝网围了个严实，确实进不去。走着走着，出现一道门，里面一个保安，村民看来跟他很熟，耳语了几句，就由村民带我进去了。这个墓确实很大，光主墓就像一个地下宫殿，而且盗洞就离棺椁不远，主墓四周是放酒具，车马具，粮食等东西的仓库，边上是刘贺夫人的墓，还没开始发掘。主墓前墓是祭祀的祠堂，虽然只能看到地基留下的印迹，然后还有几口井，据说也是汉代的，是当时守墓人在这里生活所必需的。墓是典型的坐北朝南，因为南边是开阔地带鄱阳湖，一般这样的墓葬朝向属于中规中矩。不知道2000多年前，这里是不是山。

这本书以这个墓为引子，介绍了刘贺从王到皇帝然后到侯的一生。总体来看，应该是比较客观，基本上还原了历史的真相，书中几个关键人物：刘彻、刘膊、霍光着墨比较多，而霍光作为重中之重，各种动机也讲得比较透彻。刘贺的命运其实是自己政治生涯的牺牲品，有的人是做了别人的炮灰，而刘贺是做了自己的炮灰，所以从他那个时代来看，他没什么冤的，皇位本身跟他就没有什么关系，好比一个人中了500万彩票，然后发现开错了奖，没中彩票之前，没说这个奖一定是你的，也就不会那么失落。但事实上，许多人都会难过，包括刘贺，他从山东迁到南昌当时这个蛮荒之地来，心理平衡才不正常，可此时他做不了自己的主，后来，在跟人聊天时，谈到这件被废的事，也坦然表露过心迹，殊不知这个跟他推心置腹的人，是新皇帝派来的间谍，没过多久他就莫名其妙地挂了，才34岁。

刘贺是想干事的，而且富有激情和想法，但缺乏政治锻炼，所以他得罪了霍光，一个可以掌握他政治生命的人。或许可以这样猜测，刘贺也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，但他没搞清楚，他屁股还没坐热，就想把军权、人事权、行政权迅速拿回手中，未免操之过急。他从山东昌邑带来的班底，根本无法支撑他实现自己伟大的政治抱负，因为他的班底和他一样，屁股都没坐热。刚来的时候，他在朝中就是一个光杆司令，更多的大臣还是唯霍光马首是瞻。但可惜，他还没明白过来这个道理，就稀里糊涂地被霍光和他外孙女皇太后勒令下课。

霍光的心思其实简单到不用说出来，他是刘彻任命的托孤大臣之一，又是外戚，所掌管的职位十分重要，权力十分大。刘贺这样做，是有强烈的危机感，虽然他知道这个天下是刘家的，刘贺也是刘家的子孙，皇位由刘贺来继承，无可非议。但霍光掌权太久，时间一长，就分不清主次了。导致刘贺更改节信的颜色，他就十分不安了。说到底还是私心太重，权力是毒，沾染太深了势必会失去自己的方向和判断。后来刘病已就从刘贺的下场中学到了许多，谨小慎微，如履薄冰，霍光“主动”交权，他都不敢接，或许接了也是个死吧。直到把霍光熬死，才自己当家作主。但霍光一家，下场也并不好。

抛开上面所有的一切，还有一个极端重要的问题，刘贺到底是不是历史书中说得荒淫、荒诞、荒谬呢？是不是真的是一个能坐天下，守天下，富天下的人呢？从墓中出土的东西来看，至少他是一个爱学习的人，一个爱学习的人，至少能力不会很差。

据说，南昌，都昌，瑞昌等带昌的地名，都与他有关，因为他是从昌邑王过来的。后来，我在网上查了一下，在之前他的山东昌邑王封国，到现在还有昌邑市，然后十分巧合的是，昌邑市下面也有一条都昌街道。历史翻过了岁月的脚步，绝尘而去，留给今人，更多的是感叹、思考、领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