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河水朗朗

——读《平凡的世界》

　　□ 李琦

　　路遥说，读了书，哪怕当一个农民，都是庆幸的。

　　路遥的童年不堪回首。他的父母因为贫穷，把他过继给延川的大伯，一路上要饭吃。路遥躲在一棵树后面踏着蒙蒙的尘雾，想到离家乡百里路，自己仅仅只有七岁，父亲就把他出卖了。但想到来了延川或许可以上学读书，即便是心灵创伤，小小年纪的他不得不平静接受了这个冷酷的现实。

　　那个年代，玉米饼饼、红薯、糖窝窝、酸枣、野菜等，扒出来几口吞掉。《平凡的世界》第一部第一章，路遥写到三等菜：甲菜以土豆、白菜、粉条为主，里面有些叫人嘴馋的大肉片，每份三毛钱；乙菜其他内容和甲菜一样，只是没有肉，每份一毛五分钱；丙菜可就差远了，清水煮白萝卜——似乎只是为了掩饰这过分的清淡，才在里面象征性地漂了几点辣子油花，每份五分钱。

　　作家路遥的伟大，用文字留下了那个年代的生活史。现在有的孩子读过《平凡的世界》，说孙少平吃得那么差，自己生活在一个多么幸福的时代啊！

　　饥荒的年代，路遥有了书，就有了超乎一切的精神食粮。

　　路遥史诗般的长篇巨著，《平凡的世界》主人翁孙少平，是路遥那一代青年生活的缩影。

　　孙少平上学艰难，每顿饭只能啃两个高粱面馍。学生半天学习，半天劳动。至于学习，根本就没有课本，都是地区发的油印教材，课堂上主要念报纸上的社论。全班天天在教室里学习。每天的劳动，孙少平最难熬，没吃的，就没力气。物质上的这种极度匮乏，对于孙少平来说，也许还能忍受。最痛苦的莫过于贫困给自尊心带来的伤害，他渴望的是穿一身体面的衣裳，和别人一样领一份工菜，或能搭配一个白馍或黄馍……这些愿望是绝对不可能，孙少平当年的家里光景已临近崩溃。

　　人们在生活中常常有一种没有语言的语言。好在孙少平养成了一种爱看书的习惯，这习惯是在上初中最后一年开始的。有一次去一位名叫润生的家里，发现他们家的箱盖上有一本他妈夹鞋样的厚书，名字叫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。强烈的好奇心，驱使着他经得润生妈的同意，拿着这本书匆匆地回到家里，如痴如醉地看起来。星期天，本来要给家里砍柴，他躲在村子打麦场的麦秸垛后面，看这本书。

　　天黑了以后，他还没有回家。他一个人呆坐在禾场边上，望着满天的星星，听着小河水朗朗的流水声，陷入了幽深而莫测的思绪。书的力量是无穷的，保尔·柯察金的故事，强烈地震撼了他幼小的心灵。

　　渐渐地，他每天都沉醉在读书中。

　　是的，他除过一天几个黑高粱面馍以外，有什么呢?只有这些书，才使他有了活着的意义，就像小河水朗朗，生命有了无穷的活力和希望!

　　这样一个爱好，孙少平是不是一辈子都有?有了这个爱好，他是不是笑得开心，哭得解忧?

　　由于他读书多，许多人很爱听他讲书中的故事。这一点使孙少平非常高兴，觉得自己并不是什么低人一等。

　　对于今天的读者和写作者来说，路遥当年的思考依然值得回味。孙少平对书的痴爱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。

　　莎士比亚曾说：“生活里没有书籍，就好像没有阳光；智慧里没有书籍，就好像鸟儿没有翅膀。”无论是自我成长还是关系滋养都需要阳光与翅膀，这阳光是人类智慧的结晶，翅膀是他人经验的积累，而它们无不藏在书籍里。